神兔二象性

突突突

竞乙:我在T1青训那些年 (番外5)

 《火山来信》


##番外为正文的衍生情节和可能性结果,默认1V1,很意识流che的一章##


  【2021.9.30 雷克雅未克 】


  冰岛的第三天,我们打了第一把训练赛,不算太差的结果。


  昏昏沉沉的复盘完,下路组准备出去散步,我拆了两盒牛奶,一盒给了正在打排位的光熙哥,自己站在窗口看风景。冰岛没有刮风,清冷的月光撒下,为黯然的路灯添上一份萧索和光亮。


  “清元不一起去吗,后面都是阴天了。”金光熙侧头问我,我刚准备告诉他我打算回去休息,余光从窗口瞥到了李相赫,他穿着黑色羽绒服,带着外套的兜帽,出现在酒店的楼下。


  “我现在有点想出去了。”


  “好巧啊,相赫哥也这个时间散步吗?”按压着因为跑动而起伏的胸膛,我很快跑到他面前。


  我的表演痕迹太重,李相赫这次没有揭穿我,低头笑了一下,很配合的学着我的语气说“嗯,是很巧。”


  “要不要一起?”我问他。


  他点点头。


  “哥,咱不是走完回去了吗?”我这才注意到旁边阴影里的李民衡,他搓着手,脸冻的很红。


  每次看到李相赫,我总会忽略其他人,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他们是从外面回来的。


  和民衡哥打了个招呼,我的目光在他和李相赫脸上游移,李相赫没什么表情,李民衡自觉多话,一个人先走了回去。


  留下我和李相赫两个人。


  【原来你也会骗人啊?】我低着头悄悄抬眼看李相赫,他捂了下我的眼睛,用眼神告诉我:【不要拆穿他】


  “走吧。”他率先转身离开酒店。


  路灯把他影子拉的很长,李相赫不紧不慢的走,我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,然后跳着去踩他的影子。


  感受到了某种幼稚的快乐,李相赫也是。


  他会忽然加快步伐,我就要小跑两步才能踩到,或者他会突然换道,让我找不到方向。我盯着他微微起伏的肩膀看,他果然在偷笑。


  最后,我生着气不去搭理他,低着头专注跟着他的影子走,心思神游天外,所以不知道他的脚步慢慢放慢停了下来,然后我就撞上了他的后背。


  “清元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?”李相赫扶了我一把。


  “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好玩,而且...”


  【我本来就是一直跟在你的影子后面前进的。】


  我因为他成为职业选手,最大的梦想就是到他的身边去,我一直在他的荣光与努力中学着模仿跟随。


  我没有说出下半句话,但李相赫似乎读懂了什么,他伸手抚了我的肩膀说:“现在不是在赛场,清元到我的身边来吧。”


  我小声应他,李相赫每次都很温柔的和我说话,这种温柔自带着比命令和说教更厚重的力量,让我永远没有办法拒绝。


  我走到他的左边,这次不用去踩他的影子,近到连呼吸都听得清楚的距离,我把自己的影子和他的贴在了一起。


  借着月光去看他的手,修长分明,因为常年使用键鼠带着微微弯曲的弧度。这双手曾经触碰过我的眼下和嘴角,带来羽毛般轻痒的触感;也曾揽过我的后腰,在他坐我车的时候。可是,此时此刻,我却在想【他还没有牵过我的手呢。】


  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?


  我把右手垂下去,和他的左手距离很近,我的胆怯让月光从我们几乎贴在一起的手中流出。


  “宋清元,胆小鬼。”我脑子里的小魔鬼在嘲笑我。


  “你走开。”我和她开始打辩论。


  右手传来指节碰擦的触感,把我从脑内小剧场拉了出来。


  “在想什么?”李相赫碰了碰我的手,问我。


  我四下张望,想寻找一个还算靠谱的借口,远处有家还亮着灯的木屋酒馆,门口一个绿皮邮筒,旁边挂着刷着白漆的招牌,写着——【卡特拉酒馆】


  “我饿了。”我指了指那家酒馆,卡特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,但我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过。


  “走吧。”李相赫很自然的拉着我的胳膊,带着我过去。


  此刻冰岛正值凌晨,黑夜笼罩着沉默的荒原,静的能听见远处海岸的鸟鸣和那家酒馆里的隐约歌声。


  越往那里走,就越能看见灯光下的人影绰约,音乐与歌声也变得嘈杂。


  从窗口看,歌声属于孤独的大舌头的英国男人,喝着大罐黄油啤酒的老猎人在放他的老唱片,年轻的手风琴手正在演奏应和唱片机的音乐。吧台上有一块写着菜单标价的小黑板,和很多装饰物和小玩具,属于酒馆的主人——一个头发花白,身体佝偻的阿婆,旁边的壁炉刚添过柴火,酒馆的角落,有一架老钢琴。


 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,嘈杂的声音停了一瞬,只留下柴火燃烧的哔剥声,所有人转过头来看我们这两个东方面孔的不速之客,礼貌的互相打了个招呼,他们的音乐继续。


  炉火缓解着寒意,我看了下写在小黑板上的价格,店挺小倒是不便宜,转了下眼睛,想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来逗李相赫。


  “相赫哥,来玩个游戏吧?”


  【互相提问,回答不上来的人付钱。】


  李相赫答应了,由他先来提问,他的问题是:


  “璐璐16级的时候有什么增益。”


  “蓝耗100,冷却80秒,7秒内友军获得600(+0.5)点生命值加成,减速敌人1秒,减幅60%。”


  我皱了下眉,对他的提问很不满意,虽然我很讨厌玩璐璐,但不至于回答不上这么简单的问题。


  “我可是LCK二号种子的中单,你们三号种子的人给点尊重好吧。”


  “好~我错了。”李相赫对我的秒答出奇的满意,笑着夸我,“我们的CRUX选手果然很厉害。”


  “好了,轮到我了。”我清了清嗓子,凑到他的面前问。“你最喜欢的女孩是谁?”


  “...”


  李相赫默默掏出了他的钱包。


  我低头偷笑,顺便把菜单上什么贵的都点了一份。


  等饭的时候,我出神地看酒馆墙上贴着的明信片,有很多泛黄的纸张,写满了旅人的故事。


  旁边用英文写着一段话,意思是【本店提供邮寄明信片服务,可选择寄出时间,最长时间为10年。】


  “10年的信吗,他们要是弄丢了怎么办。”我转过头问李相赫。


  “小姑娘,别担心,看到那个奶奶了吗,她是店主人,这家店从她祖母那一辈开始,从未丢失寄错过任何一封信。”


  喝黄油啤酒的老猎人走了过来,很自来熟的用蹩脚的英文和我解释,他身上有很浓的烟草味,他说话,被烟熏黄的花白胡子就跟着颤抖。


  “被退回来的信件大多数是因为寄件人拒收或者地址出错,更糟糕的是根本找不到收件人。你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或许不想面对曾经的自己,或许寄信人与收件人早就不再联系,也或者有些人再也收不到信了,但卡特拉酒馆从不失约。”


  我听着很懵,这些都是我半猜,李相赫半给我翻译的话,我只听懂他夸我是个【Beautiful asian girl】。


  【这不是为卡特拉酒馆设定的时限,是为寄信者。】


  李相赫翻译完最后一句话,然后问我,“清元,要寄明信片吗?”


  我点头。


  跨越10年的时光洪流,此刻出生的婴儿会长成在草地奔跑的孩子,此刻结婚的情侣会变为紧密相依的家人,此刻正当壮年的男人会多出皱纹和白发,有人久别重逢,有人失散人群,有人健康成长,有人变成墓志。


  如果在这个时候收到一封来自极北之地的信,年轻的自己,冰岛的极光与雪,如同山洪一般从猛然打开的记忆之门里倾泻而出,在平淡岁月里给予心脏汹涌地浪漫打击。


  呼吸会停,记忆倒退,心脏在跳动。那个时候,你会哭吗?还是会感觉幸福?


  我不知道,但我要去做这件事。


  我和李相赫说,到2023年就是他出道的第十年了,也是我认识他的第十年,十年其实一点都不长的。


  “所以我要给十年后的你写信,你呢?”


  李相赫答应了,我们交换彼此的地址。


  不是俱乐部,那是短暂停留的栖息地。不是我们名下的多处房产,那是死气沉沉又空洞的地标。


  我给他的是广州老城区的一个地址,我爸妈荒诞的家庭游戏的唯一遗产——那个五十平的出租屋,陈旧的老家具和我的碎花床单,有年代感的旧电脑和游戏机,吱呀作响的二手空调,门口邮箱和牛奶箱摆在一起。世界末日到了,我也想回到那个地方去。


  我一笔一划的写下我想说的话,墙上的钟表响了十二下,新的一天到来了。


  【2021.10.1凌晨 宋清元写于雷克雅未克】我写完最后的落款,再填上李相赫给我的地址。


  他给我的是他奶奶家的地址,虽然没见过是什么样子,但我知道那一定承载着他最多地回忆,是唯一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。


  知道了他家的地址,就贪心的想知道他写了什么。


  我凑过去偷看,李相赫目不斜视,原本用于固定纸张的左手却移过去挡住他的明信片。


  被发现的我假装抬头看风景,然后想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设想,我问他,“如果十年后我们也住的很近,岂不是要同时收到明信片?”


  “嗯。”李相赫把我和他的明信片塞进绿色的邮筒里,信纸与铁皮碰撞引起桶腔的轻微声震,“到时候清元和我一起拆开看吧。”


  他的语气好像这不是假设而是肯定,我还没来及的做出回应,点的食物这个时候被端了上来。


  几块松饼,一盘鳕鱼排,鲜奶油裹着的巧克力汤,两罐黄油啤酒,还有在李相赫的眼神警告下,两份改成一份的提拉米苏。


  “我只是不喜欢吃甜点。”李相赫在我的揶揄眼神中心虚的解释。


  “你吃过的。”我敲了下桌子提醒他:“去年,在T1的青训室,我的生日蛋糕。”


  当时我刚和李民衡混成“狐朋狗友”,他答应休假回来给我端生日蛋糕,最后关了灯,捧着蛋糕出来的却是李相赫,把我们青训的几位吓的他老人家走了都不敢开灯的。


  “真的吗?”李相赫好像对我们的反应很感兴趣,笑着问我:“那你当时害怕我吗?”


  “我吗?我感觉开心。” 裹着奶油的巧克力浓汤被塞进嘴里,沙软口感混合甜蜜回忆,我笑意盈盈的看着他,“LOL的神亲自给我过成人礼呢。”


  “嗯。”李相赫点头,“就是因为想亲自见证清元的18岁,所以才那样做的。”


  “你知道是18岁啊~” 我把黄油啤酒拿到手边,“那就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,你知不知道成年人可以做很多事情?”我语气暧昧,动作轻佻地敲了敲玻璃杯:“比如,可以喝酒。”


  “Hey,beautiful asian girl!”那个唱歌的英国男人凑了过来,热情的想把话筒塞进了我的手里,李相赫快他一步搂住了我的肩膀,用手拦下了他的胳膊,用英文让他离开。


  “She is my girl, please go away.”


  虽然我英文很烂,但这句还是能听得懂的,我十分配合地故意往李相赫的怀里缩,扮演他的乖巧女友。


  语言系统没换得过来,在那个人离开后,和李相赫来了个九年义务教育没过关但会说的——“Thank you very much.”


  李相赫,李相赫脸红了,然后他把一大块提拉米苏全塞进了我嘴里。


  我咬了一口,然后皱着眉头说,“有点难吃...”


  李相赫问我为什么要点,我反问他,“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?”


  【在意大利文里提拉米苏的意思是“带我走”,是妻子为她即将去战场的丈夫准备的食物。】


  “我和光熙哥看的韩剧里说的。”我喝了口酒解释道,李相赫顺便问起我韩剧的结局,我说:“女主癌症去世了,男生带着回忆孤独终老。”我回忆着我和金光熙看完结局,两个人抱着朴载赫的抽纸边看边哭的样子。“超感人的。”


  李相赫叫我少看狗血悲剧,我不服的辩解说:“你不是也偷偷看恋综吗?”


  “民衡哥告诉我的。”在他的表情变化之前,我立刻把姑妈鱼出卖,然后去拿吧台上的拼图,图案上是一个拿着玫瑰的猫。


  李相赫咽下想说的话,看着我拆开拼图,把完整的图画变成一堆碎片。


  我感觉自己不是在拆拼图,而是对着完整的冷冰冰的李相赫,分离出他的每一种情绪:开心的,笑起来很单纯,蹙然的,还有会害羞的,把不同的情绪的李相赫堆叠记在我的脑袋里。我怎么都想不通,明明有那么多鲜活样子的李相赫,怎么凑在一起就变成无趣的大前辈。


  我拼不回去这个拼图了,李相赫看过来,我就抓他的手不让他帮忙。


  店主人在摆弄着她的一堆小石头,注意力被小打小闹的我们吸引过来,她挂着老花眼镜的眼睛看了我们一眼,感受到她的目光,我们默契的低下头去。


  “小姑娘,要不要占卜?”店主问我。


  “嗯?”


  她像我展示手里的那堆石头,我才发现上面都写着古老的神秘文字。


  “那是北欧最早的文字——卢恩符文,可以根据抽到的符文来进行占卜。”李相赫小声告诉我。


  “你怎么什么都知道。”


  “我刚才Google的。”


  【为什么这里突然变得很冷?】


  我拒绝了店主的占卜邀请,给李相赫解释原因:


  “我调上打LCK的第一年,曾经测过一次塔罗,那并不是什么完美结局。有的时候我在想,是不是因为我知道结局,所以在做出某些选择的时候故意朝着预言中靠呢?我不知道,但我已经不想用这种办法来决定自己的命运了。”


  提到符文,我联想到英雄联盟,转换语调和他说,“而且最会使用符文的世界第一法师,不就站在我的面前吗,我怎么还需要别人来帮我占卜。”


  李相赫很受用我的这份恭维。


  “那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?”他清清嗓子,一本正经的收起笑容问我。


  “Faker选手,我会拿冠军吗?”


  “...”


  “逗你玩的,那我问个正经的。”我托着腮看他,眉眼也弯起来,“李相赫会爱上宋清元吗?”


 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认真,盯着我的眼睛看,我顺着他的目光停在他欲言又止的嘴唇上。


  钢琴的乱响这个时候传了出来,然后是手风琴手的叫骂,我们的视线移过去,他正在调钢琴的音准。


  被打断对话的我心情很差,跳下椅子去帮忙,好像只要把钢琴调好就能获得我想要的答案一样。


  修好之后,手风琴手点头感谢我,然后问我要不要试试。


  我的目光越过他停在李相赫脸上,邀请他和我一起,弹我们都很喜欢的肖邦夜曲。


  想着还没得到回答的问题,连带着弹琴也心不在焉,只是凭着熟悉的肌肉记忆在弹奏。然后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,李相赫弹错了一个音符,看来心绪不宁的不止我一个人。


  我们趁机停下了演奏,时间很晚了,我们向店里的人道别,那个老猎人将唱片机切换成一首告别的歌,举起手中的酒杯,对着我们致意。


  “Stay Gold,you and your lover!”


  Stay Gold【青春永驻】


  李相赫默认了这个称呼,戏做全套地挽我的肩膀,带着我鞠躬致意,我们在悠长的送别歌声中离开了那里。


  冰岛的凌晨很冷,光熙哥在楼下等我,我跑过去见他,然后想起来我还有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。


  我回头喊住李相赫,看向他的眼睛,失去了那个完美契机,我没有敢问出口,就随便扯了一个问题。


  “提拉米苏的意义,你还记得吗?”


  李相赫点了点头,我替他说出了答案。


  “带我走。”


  ###


  “带我走吧。”


  【2021.10.31 雷克雅未克南郊 】


 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忆那个晚上的事情,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对冰岛的世界赛之旅充满希望。但到现在,我只是个输了四强赛的失败者,甚至还做了可耻的逃兵。


  生理和身体都很痛,偏生又想起快乐的回忆,各种情绪沉下来,变成冷静之后的愕然。


  我没想到李相赫真的会带我走,把舆论和压力都抛下,毫无顾忌的租了辆绿皮轿车,就带着我漫无目的出发。


  我这才开始后知后觉的怕起来。


  “对不起。”我小声说。


  “抱歉。”他回应我,“原本我想带你去机场,我们可以去广州,那里一定很温暖,可是...”


 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,没有拿任何可以坐上飞机的东西,甚至连手机电都没充满,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出发了,像逃跑一样。


  我们两但凡能凑出一点理智考虑到需要准备的东西,就不会有这次旅途。


  就像我现在清醒的意识到让他带我走是多么胡闹的一件事。


  李相赫难道不知道吗?


  他当然知道。


  我喜欢李相赫,因为他是神,是三冠王,是冷静的战场机器。赛场之外是我的前辈,给我困顿指引的人,我想成为的人,我喜欢他强大,喜欢他自律,喜欢他冷静沉着。


  这样的李相赫怎么会不知道我在发什么疯,都这个时候了,他还想着带我去温暖的地方。


  其实他也不是很聪明的嘛,可是我却很喜欢。


  换句话说,他在失控,因为我的眼泪。


  我总会把我的痛苦和悲伤融成一团,用泪水灌注成一把枪来打进他的心脏,至于这枪里射出的是玫瑰还是子弹,我也不知道。


  我只知道每次我用这招,他会心疼,会难受,然后就会失控。


  可是这一次,我却很难过。


  喜与悲交错相继占据我的情绪上峰,于是我很开心的捂脸笑着,又颤抖着身子,然后流出泪来。


  “去哪都可以。”我说,“只要和你在一起。”


  “我设置的终点是维克镇。”李相赫告诉我。


  来冰岛之前我看过旅游攻略,在INS上发最想去旅游的地方就是冰岛南部的维克镇,可李相赫根本没有关注我的INS。


  “我有个小号。”


  “你小号真多。”我的语气第一次欢快起来,除了拿小号偷偷看我之外,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记着我想去那里旅游。


  车刚好过桥,窗外是冰岛的夜,雪山融化的冰水变成河流,铁桥锈迹斑斑,我们朝着唯一的灯塔走。


  “还看过什么?”我问他。


  “清元很喜欢发吃的。有一次偷偷骂教练忘了屏蔽,被点赞后吓得秒删,很讨厌阴雨天,一下雨就会发哭脸图标。”


  我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他的表情和他在回忆里一点点亮起来的眼睛。


  我听着他说这些,忽然就生出一种不真实感来,虽然说这是我认识他的第八年,但我们在去年才第一次见面。在漫长的岁月里他只存在于我的想象和镜头里,我对爱情的模糊概念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才变出了实体。


  窗外的风景突然变得熟悉起来,风吹着滚动的碎石,蓝紫色的峭壁下,一点闪亮灯塔,下面是一家酒馆——卡特拉酒馆?


  “是你的车太慢,还是我们上次走的太远?”我问李相赫。


  “应该是车太慢。”李相赫看了下表,停了车,和我说去吃点东西,顺便把油加满。“说不定这样能开的快点。”


  “阿西,我明年肯定给自己换上全首尔速度最快的跑车。”我跳下车,把脚边的石头踢到一边。


  “听起来还不错,肯定比你现在那车安全多了。”


  “觉得不安全,你不还是每次都坐。”我小声辩解,“而且我怎么加速你也不说,您老人家身体挺好啊。”


  李相赫停下来看我,我很识相的结束这个话题,“走吧,今天我来请客。”


  故地重游,这次我没点难吃的提拉米苏,热汤和鳕鱼排的香气散开,我才想起来我快十个小时没吃饭了,比赛前就没吃什么东西,沉浸式享用完今天的第一份晚餐,回过头来看李相赫的时候,却发现他在拼拼图,就是上次我拆开弄不回来的那个。


  我觉得这个图案像李相赫。我把拼图拆开,是想把完整的李相赫分开,变成有各种各样情绪的样子。


  但李相赫不这么想,他神情专注的把它拼好,然后推到我的面前说,“像你。”


  我低头看这个拿着玫瑰的猫,他和我的想法截然相反,但我却可以很快的明白他的意思:


  这是宋清元,悲伤的,痛苦的,努力训练的,坚强的清元。


  【将碎落一地,情绪多元化的她拼在一起,变回鲜活的他最喜欢的小姑娘。】


  然后我们告辞,这一次李相赫主动道别,他说:“Stay Gold,别忘了我们的信。”


  加满油的破车开的快了点,这次我坐在副驾驶上,吃饱喝足的我们甚至还有心情开始放起车载音乐。


  “好像去旅游。”我说,“你带着你的玫瑰上路了。”


  “你读完那本书了吗?”李相赫问我。


  “没读完,全是韩文字,我看不懂,也没时间。”


  他说没读完也没关系,他已经履行了他的承诺。


  “意思是读完那本书,你就会带我去旅行吗?”


  “嗯。”他点头,然后说,“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。”


  “我是说,不够正式,也没有准备好。”见我沉默,他又补了一句。


  “我如果要旅行,我想带音乐,书还有和某个人的记忆。”我看向他,“但是你在的话,可以什么都不带。”


  李相赫很轻的笑了一声,这是他今天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,我最喜欢的,和赢下比赛或者玩到最喜欢的游戏的时候一样,一点都不像拿过好多冠军的大前辈,很单纯很可爱,有着很明显的反差感。


  暖气开得很足,让我有些困,可此刻的场景给我不真实的幻觉感,我很怕睡醒看到的只是酒店冷白的墙壁,于是打开窗让冷风激醒沉重的身体。


  李相赫看穿我的心事,他关掉车载音乐,摇上车窗,把他的羽绒服外套拿给我,说:“睡吧,清元,醒了我也在。”


  我在他的再三保证中安然入睡,再醒来的时候,入眼是一片白芒,艾雅法拉冰川在黑夜里沉睡,冰川之下是冰岛南部出名的活火山,天上没有月亮,只有黯淡的星。


  和我INS里的图片一样,其实不是想去那个小镇,只是想来这座火山。穿过冰川,李相赫停下车,我们沿着陡峭的岩石徒步爬山。


  “清元,你让我想到17年。”他的声音像风一样刮过,绊住我的脚步,再卷入我的心里,把那里变成一片狼藉。


  李相赫,他在向我袒露他的伤口。


  那些对我来说都是噩梦一样回忆的画面,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的说出来,甚至还挂着笑。


  “所以清元,没关系的,失败了,就从头再爬一次山。”


  “山顶的风景真的很好看, 值得为它付出一切的努力。”


  我听不进去,我只想与他拥抱,冰川上这么冷,只有相拥才能取暖。李相赫把头埋在了我的颈窝里。


  “我也会想逃,会在爬山的某个时候想停下来。然后我就会想到你,清元,是你看我的眼神让我前进。”


  “嗯。”我带着哭腔的应他。


  我想起来我离开T1的时候,问他的问题就是“前辈爬过山吗?”


  我以为他的目标永远都是山顶,所以不会看到我,不会在意我。他当时没有给我答案,我以为这是默认。但今天我才知道,他的真正回答:


  不是让人贪恋而停下脚步的风景,不是缠绕阻碍的杂草荆棘,是想带着一起爬山的人。


  我是在这个瞬间下定决心的,以后不管我再输多少次,我都不要再哭,我会像他一样再重新爬一次山,直到我能看到山顶的风景为止。


  这是Faker选手给我的回答,可我还有想问李相赫的问题。


  就像在酒馆的时候,我问他的两个问题。


  一个问的是Faker选手,一个问的是李相赫。


  第一个问题他给了我答案。


  现在我要问他第二个了,那个多次被打断,又因为我的胆怯而问不出口的问题,现在就是最好的契机。


  “你爱我吗?”李相赫抱着我的双手颤了一下,然后把我轻轻推开。


  “抱我的时候是只把我当成一个崇拜你的迷茫的后辈吗?”


  我走上前,他开始回避我的目光。


  “那为什么不敢看我呢?”


  脚下踩着粗粒坚硬的火山岩,这原本就是火山爆发后冷却的岩浆。


  “靠近我比靠近火山更危险吗?我的身体不会比火山的熔岩更烫,所以为什么不拥抱我呢。”


  我抬头看向艾雅法拉火山口的顶端。


  “李相赫,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来的是这座火山吗?”


  艾雅法拉是掩于冰川下的活火山,在她的不远处有另外一座沉在冰川下的火山,也是冰岛最危险的活火山,被称为卡特拉,和那家酒馆同名。最有意思的是艾雅法拉的爆发总会带动卡特拉的爆发。


  我在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,第一时间就觉得像我和李相赫。


  表面上扮演着乖巧听话的后辈,温柔体贴的前辈。


  背地里,一个天生居心不良,一个跟着心猿意马。


  我只要失控,他也总是会跟着。


  “李相赫,我要爬到山顶上去。”艾雅法拉火山的海拔是1676千米,我要徒步走到天亮才能登顶。


  “我要去看火山顶口的温度到底有多烫,我不会停下来,直到你给我答案为止。”


  在此之前,我要先给他我的答案。


  “我爱你。”


  我11岁就认识他,我今年19岁。对他来说我可能只是一个才成年的小孩,就要开始故作扮演爱情游戏。


  我数学很差,偏偏生出了一套只关于他的爱情公式来,我用与他有关的一切联系上自己,挖出蛛丝马迹来证明,对他来说我是特别的。


  “我爱你,默默无闻,毫无指望的爱着你。”


  他可以觉得我幼稚,愚蠢,傲慢,神经质,不讲道理。但我的爱不是,它和火山一样炽热,即使压在冰川下也难掩滚烫。


  “你有很长的时间给我答案。”


  无暇去看他的表情,我立刻转身,我想,我大概也算个烂人,利用他的温柔纵容开始赤裸裸的逼迫,但我管不了那么多,我要确定的答案,不要模棱两可的暧昧。


  冰岛的风在这个时候刮起来,周围沙砾滚动,这片荒原甚至找不到用以支撑的树枝,踩过一两块湿滑的苔原地,我逆着风向上走。


  “我爱你。”


  李相赫没有让我等很久,我就知道他舍不得。他的声音顺着冰岛的风传过来,我停下脚步,他跑近我,从背后把我揽在怀里。


  我勾起微笑。


  我终于把我的神明的杀死了,现在他只是平凡的,着急的,因为跑动还喘着气的,我的爱人李相赫。


  可是,这不够,我在想,天生用以操控键鼠的灵巧双手,一定也很会操控爱人的身体吧?


 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?


  人心不足蛇吞象,我大抵也算是条引诱神明的蛇,不,蛇的引诱太慢,我没那么多耐心,也不会说那么多甜言蜜语。


  我喜欢看李相赫,用各种各样的眼神,谦卑的,温顺的,悲伤的,倔强的,还有一种没有流露过的。


  勾人热切的眼神,让人看一眼就被撩起欲火。


  我看到他,我感觉很饿,一种恨不得把他拆骨入腹的饥饿。嘴上谦卑恭敬,眼下柔顺无害,脑子里早就上演各种情色情节,贪婪的霸占了他的一切。


  凹陷的床,晃动的眼波,蜷曲的手指,交叠的脚腕,按上掌印的镜子,挂在腰际的热喘,再用身体弹奏出暴乱无序的音符。


  他好看的眉眼,柔软的嘴唇,修长的手都该和我有关。


  只要能接近他,只要能把他拉下来,我的游戏天赋,伪装的低眉顺眼,我的红肿眼眶,颤抖左手,我的痛苦,我的不幸。


  全部都可以和撒旦交易,换来勾引他的筹码。


      变成饿鬼,变成赌徒,变成天下第一坏女孩。


  然后就请别来打扰我。这天地这么大,怎么就容不下我们这对男女。


  别做高高在上的神,别做假意端着的高岭之花,就拉下来跟我一起,做一对快乐凡胎。


  两座火山的相聚,变成燃烧这个世界的业火,把世俗与道法都夷平。把身体烧成灰烬,再融到一起去。


  暗涌的活火山和苔原密布的熔岩地,远处是贫瘠冷峻的冰川,冰川消融的水汇入大西洋,火山喷发后,岩浆汇入海底,在潮汐作用下变成黑色的沙滩,红与黄,白与黑变成极北之地的美丽风景,我们的车是天地之间唯一的一抹绿。


  火山安静沉寂,车内的温度却开始升,双手在身体游走,如笔走龙蛇般作画,带来如同苔原地的湿滑触感,留下蔷薇一样,流水一样,斑点一样的图案。


  海浪一下一下撞击着岸上的礁石,应和着车中男女的节奏。


  贴在玻璃车窗上的一两声喘息被风声盖过,却又在下一声风起前,从窗的缝隙里透露了出去。


  车身摇晃,江水摇晃,人影摇晃,天与地倒悬着,昼夜不分。


  ##


  “你的明信片上写了什么?”我问他。


  【过的好吗?】


  “果然是古典派,真老套。”我笑起来,不需要等10年,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他答案。


  “我会过得很好的,那个时候肯定结婚了,婚礼上要用四架直升机从首尔的东西南北开始,在每个街道撒满玫瑰。”


  “很奢侈的婚礼呢。”他低头轻吻我的发丝,声音在空中飘散。


 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     END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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